程琳图片 那些“一针见血”的岁月

第一次读《一针见血》是2007年，那时我还在读警校。《一针见血》第一版的时候叫《警察与流氓》，后来这本小说经程琳改编成剧本拍成电视剧，小说也改成了电视剧同名的《一针见血》二版印刷。所以说这本小说我读了两个版本，而先读的则是第二版。

那时候我19岁，由于家庭环境影响，对警察这个职业有比较全面的认识。以前的公安文学作品，总是伴随着热血、奉献、掌声、鲜花、辉煌、丰碑、英雄这些字眼。而这本书则一反常态，传递给我的第一个信息是——作者写了真话实话。这立刻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就是王连举，我也要把你变成李玉和。”这是曾经公安民警在侦查讯问中经常用到的台词。当然这不是真要刑讯逼供，而是为了震慑犯罪嫌疑人，令犯罪嫌疑人不敢说谎话。可是这种话说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是会影响警察高大全的光辉形象的。然而作者敢于写出来，敢于坦白，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

书的扉页是作者程琳的照片，帅气的一塌糊涂。但是带着对电视剧剧情的印象去读小说，却给了我更多的震撼和冲击。

《一针见血》讲述了一个警察和一个流氓斗智斗勇斗心计的故事。从传统的写法上来写，必然是经过一番艰苦卓绝的战斗之后，警察打败了流氓，取得了全面的胜利。而程琳带给我们的是一个新的故事，警察如何数擒数纵，小瘪三如何成为大流氓，最终的结局则是在警察无法惩治犯罪的情况，一个原本希望能够成为警察、成为英雄的普通人，以杀止杀，平息一切。

作为一名公安作家，程琳用警察的视角去审视所发生的一切。

程琳写出了一个警察的心理转变过程。警察苏岩是一名出色的刑警，侦查办案经验老道并富有朝气激情。但在侦办流氓王长江案件的过程中，数次抓捕，数次无罪释放，并且引火烧身，自己被调查被革职，导致其产生畸形心理，想要通过流氓的手段和方法把王长江消灭掉。而在生活中，他的极度不自信，使他没有追求自己心爱女人和带她离开的勇气。这种种无奈，和我们所期望的英雄形象截然相反，悲情的男主角就在这种框框里博弈冲杀，最终迎来的是更加悲惨的结局。

程琳同时写出了一个流氓的成长史。先是无罪释放令王长江自我膨胀，接着是其他小混混推波助澜将他推上神坛，之后王长江与苏岩斗智斗勇，苏岩几番败下阵，离职去打扫卫生，而王长江气焰熏天。然而事情并没有物极必反，最终由一个体制外的临时工将其结局，同时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看完小说以后，我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郁闷之中。父辈的光辉形象，以及对警察这个职业的憧憬和向往，与现实的碰撞在我内心纠结。“为了对付流氓，他们可以比流氓更流氓，但是，警察永远不会变成流氓。”这句话发人深省，也引起了我的思考。为什么通过法律赋予警察的神圣职权，就无法去解惩处一名犯罪份子？是警察的执法能力问题？是犯罪分子太狡猾？还是目击证人不敢作证？还是法律制度的不完备？

2009年，我如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心中一直留存的那一份沉重和责任开始和我所从事的工作一一印证。我会在自己变成驴、变成骡子、变成狗的夜里，想起程琳的文字。他便老师一般，启蒙我开始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创作成小说。只有文字，才能让我从动物的形象中找回自我。

2011年，《小心有毒》创作完毕。这本小说写一名禁毒警察和一名毒贩斗智斗勇斗心计的故事。

2012年，《警察与无赖》创作完毕。这本小说写一名经侦警察和一名上访户斗智斗勇斗心计的故事。

2013年，《第七日的忏悔》创作完毕。这本小说写了一名临时抽调负责看押的一名普通警察与一名黑社会老大斗智斗勇斗心计的故事。

三本原创小说，细看之下，都有程琳老师的影子在。向他致敬，是他教会我，用一名完整的警察视角去观察这个世界。

有那么一天，时光突然穿梭回到高中的教室里，语文老师当初有那一句话，如今令我开悟。她说，法律的不完备使道义的力量得以伸张。我想，警察不仅要遵循法律，更要伸张道义。

2014年，《祖传秘方》创作完毕。我尝试跳脱他的模式，在悲剧结局之后，加上道义力量的影响制约，赋予小说新的灵魂。但他的创作理念和写作精神，将一直陪伴着我前行。

2012年经侦文学作品创作研讨会上，我在发言中这样说：“我们要明白，应该写什么东西，读者要看什么东西。如果写出来的东西只是我们自娱自乐，内部交流，我觉得意义特小。我们写的东西，是应该为普通大众所接受的，它是能够发人深省的，甚至有深远意义的。譬如我们描述案件描写英雄，如果只是单纯的描述，很多人不会看，会觉得夸大、拔高、不真实。文学需要有创新，侦查措施、办案方法每天都在不停改变，如果还是老路子去讲故事，终将索然无味。”

这些想法，就是从《一针见血》得来的。是程琳老师用作品告诉我，是时候该写一写公安新好文学了。虽然他已经47岁，但是他所写的作品，形式、思维、高度，都是新的。

《一针见血》的结局里，李贝尔被王长久杀掉的，临时工樊东最终杀掉王长江，接着樊东顶不住压力而自杀，接着樊东的孪生姐姐樊丹自杀。

《警察与流氓》的结局里，李贝尔被徐丽杀掉的，临时工樊东最终杀掉王长江，接着樊东顶不住压力而自杀，樊丹活着。

这两个结局构成了两个故事。徐丽是警察苏岩的初恋，樊丹是苏岩的女朋友。作者在让谁死的问题上作出了两个不同的抉择。19岁时的我倾向《一针见血》的结局，让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破灭掉，让徐丽和苏岩这个两个无法相爱的人痛苦的活下去。或许这种方式更能让读者作出强烈的反应。而时隔8年，27岁的我倾向于《警察与流氓》的结局，徐丽等待法律的审批，樊丹最爱的孪生弟弟自杀，但这至少还有苏岩和樊丹这对情侣活着。我们的作品，更应该让生者坚强。这当然也是道义的力量。

于是，在这个悦读季，当我开始创作小说《祖传秘方》之前，我再一次阅读《一针见血》，从这本作品里找寻写作的动机和方向。书里关于人物心理的刻画，爱情的描述，故事情节的推动，也将会成为我写作研究的课题和追逐的目标。人性，是作品的灵魂，是作品得以一直鲜活的根本原因。就让我带着对人性的思考去辩证地写作，带着沉甸甸的使命和责任去写作。不以作文而作文，文章合为时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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