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列车电影 微言书影 | 《雪国列车》：马尔萨斯人口论的电影化

引言

整部电影，正是在模拟马尔萨斯（Malthus）的人口论。从前提，到演绎，再到结论。甚至列车的缔造者威尔福德（Wilford）本人，恍惚间也像极了马尔萨斯。

马尔萨斯的理论有两条公理：“食物为人类生存所必需”，“两性间的情欲是必然的，且几乎会保持现状”。接下来，理论的重要内容：人在无妨碍时以几何数率增加，生活资料只以算术级数增加。所以，一旦人口与资源差距过大，社会就会出现崩溃，人口大量死亡，社会便回到初始阶段。

今天，这一模型普遍被拒绝。这一理论公理的疏忽在于，忽视了科技也就是生产力这一变量。然而，虽然我们可以在人类整体层面嘲笑这个理论，但我们依然不能否认，在分析局部地区贫困时，人口依然是被经济学家们反复讨论的一个因素。

而《雪国列车》就是这样一个“局部地区”，它费尽心机为马尔萨斯人口论提供了舒适的生存环境——尽管这环境对人类来说可不怎么舒适：人类试图纠正全球变暖，结果矫枉过正，地球陷入严寒，幸存人类不得不登上一列永不停歇的列车苟延残喘。永动机提供的能量是不变的，作为资源载体的车厢的量也是不变的，人口却持续地增长。这如何是好呢？按照经济学教科书的套路，理论说完了就该说政策了。马尔萨斯就说了，要么通过道德手段（晚婚、节育）来控制人口，要么让社会崩溃带来的战争、疾病来净化人类，从头开始。

说到这里，我们其实可以理解《雪国列车》遭致各种非议的“原罪”了：想当年马尔萨斯的人口论横空出世，掀起轩然大波，争论一直延续至今。恩格斯大批马尔萨斯的理论“是现存最冷酷无情、最野蛮的理论，一个摧毁了爱人如己和世界公民等所有美好词汇的、绝望的系统。”《雪国列车》拿这么个特立独行的东西作理论基础，别说为了满足理论前提搞了各种奇葩设定，就是原来理论本身的前提和逻辑也不是完美的，这么搞出来的作品，能不受非议么？

其实，关于如何控制人口，马尔萨斯老人家是倾向于使用道德手段的。可老威尔福德不一样，他偏好后一种：自己坐阵车头，吉列姆（Gilliam）潜入车尾，二者定期挑起阶级斗争，削减人口。如果社会崩溃不可避免，那么就让这崩溃也掌握在我的手中吧！

从马尔萨斯的理论可以看出，他是保守的，甚至可以说是反动的。他不认为当时英国资本主义制度所附带的残暴是有错的，错的是大自然。要是人没有性欲，不就不存在这些问题了么？穷人之所以穷，怪天地可以，怪自己可以，就是不要来怪富人和制度。如此“无赖”，也难怪恩格斯要大骂他的系统是“绝望的系统”了。而电影中的威尔福德，活脱脱马尔萨斯的化身，简直是究极体。他也不认为他建立起的制度是有错的，他的自负无与伦比，坚信自己逻辑和观点的正确性，还靠着其强大的逻辑和气场循循善诱地给起义领袖柯蒂斯（Curtis）洗脑，险些得手。

那么威尔福德失败在哪儿呢？他实在太自负了。当小女孩尤娜（Yona）靠着出众的听力发现他在用小孩当零件传动永动机的能量时，他还若无其事，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殊不知正是这惨绝人寰的场景毁灭了柯蒂斯对他的信任。

恐怕那一刻柯蒂斯才确立了这个信念：如果人类真的只有靠这种泯灭人性的制度才能生存，那么也许人类根本就不配活着。

威尔福德和他的手下孜孜不倦地告诫柯蒂斯、告诫列车上的人民：只有在这个制度内，你们才能生存。所有的不择手段，都是为了大家。也许一开始他们真是这样想的，但这句话慢慢的成为了既得利益群体的借口。

柯蒂斯在救出当零件的小孩后，把火柴交给尤娜，让她炸毁车门，炸毁这个变态的制度，让威尔福德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看到，制度之外，终究有活地希望。

说了这么多，都在解释影片的寓意，并不涉及评价。影片把想讲的意思都讲清楚了，把优点缺点也都一并展露了。就寓意本身和寓意的表达而言，影片做得还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列车”、“神圣引擎”等的确是很新颖的概念，但并不能增加太多的亮点。

就个人来看，整部影片相对来说最出彩的地方，还是对人性转变的描绘。这倒是颇能体现电影的韩国或者说亚洲特色的地方：情感。

柯蒂斯和他亲密的朋友埃德加（Edgar）、精神导师吉列姆的过去的故事可谓最反转最震撼的地方。如今的起义领袖柯蒂斯，过去饥饿难耐时曾试图吃掉襁褓中的埃德加，然而是统治阶级派来的卧底吉列姆用自己的一条胳膊换取了埃德加的生命并感化了柯蒂斯。

威尔福德说枪毙吉列姆是因为起义突破了预期的控制，这有些虚伪。吉列姆在与柯蒂斯分别的时候告诫他：“一见面就割掉威尔福德的舌头，不要给他说话的机会”，还让养子跟紧他。这说明吉列姆已经开始相信柯蒂斯是个更好的领袖，吉列姆是因为这才死的。

那么，吉列姆是不是从见到柯蒂斯和埃德加的那幕人间惨剧之时起，就想假戏真做，推翻威尔福德的统治了呢？残暴的制度，终于在其内部孕育出了自己的掘墓人。

吉列姆当初牺牲自己的手救了埃德加的肉体，也拯救了柯蒂斯的灵魂，完成了对自己的救赎；而柯蒂斯最后牺牲了自己的手救出被当作零件的孩子，则完成了救赎的轮回。这个轮回是如此之美，令人动容。

影评人/商学院 胡之光

图/网络

(编辑 李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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